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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亚人在日本

说一说在日本的肯尼亚人。

日本山梨县的农村地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孩子们看到他会直接逃跑,走进商店,很多人也会下意识惊慌失措,生硬且忙乱的说:“no no no!”

这位不速之客是当地唯一的黑人:史蒂芬·马雅卡。

不速之客的孤独

90年代,日本学校希望到肯尼亚发掘非洲跑者,邀请他们来到日本提供读书就业的机会,并帮助日本跑者提升成绩。山梨学院负责人来到肯尼亚,见到了少年史蒂芬·马雅卡。少年马雅卡在肯尼亚高原一边读书一边训练,成绩还算不错,在双方校长交流后,他成为第一位有机会前往日本独自训练生活的人。

这位山梨县孩子们眼中的不速之客,人生从此改变。马雅卡在日本的生活,正是在这样的孤独中开始。

日本和肯尼亚的训练方式有着很大区别,马雅卡虽然只有高中生的年纪,但每天都在跟随当地的大学生田径队训练。由于肯尼亚跑者的绝对实力,马雅卡只会跟随大学生跑者们一段路程,随后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跑。

除了日常训练,马雅卡还要和老师学习日语融入日本生活。1990年,全日本算上大使馆成员,大概只有5~6名肯尼亚人。黑人这个身份在日本看来,是新奇甚至略带恐惧的。

高中时代仅一年,马雅卡就在日本的青少年锦标赛获得优胜。随后他接到了日本大学的邀请,直接跳到大学,成为大学生运动员。每天继续跟随大学运动员训练,每周三堂课程,以及两小时语言课。

有过日本留学经验的朋友们,大多会有骑自行车奔波生活半径的经历。马雅卡每天骑车往返于住所和学校,因为吃不惯日本的食物,他会选择自己在家做饭,作为学生他没有收入,自然也很少会去聚会旅行。孤独自立的他,非常珍惜在语言学校里和其他外国人交流的时光,那是他在日本少有的社交,语言学校的同学大多来自欧洲,马雅卡是这里唯一的黑人。

大学时代的导师深深影响了马雅卡的世界观,导师劝诫他,要拥有足够的耐心去学习日语,融入日本,未来的生活可以有更多选择。对于马雅卡来说,这段过程艰难但必须坚持下去,在他眼中:“想要改变肯尼亚人的地位,首先要学会融入日本的社会。”

知识与金钱的抉择 

大学毕业后,马雅卡来到日立公司,成为公司的职业运动员。因为掌握日语,他每周都会在办公室照常打卡上班,拿到不菲收入。用马雅卡自己的话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当一大笔钱出现在面前时,我们会想些什么?那几年来到日本的肯尼亚淘金者逐渐变多,与马雅卡一样,大家都面临着金钱诱惑所带来的抉择。

像马雅卡这种在高中后继续就读大学的肯尼亚跑者是极少数,以肯尼亚跑者的能力,他们可以驰骋在日本的任何一项比赛中,赚取丰厚报酬。大部分肯尼亚跑者,都在这一时期拼命赚钱并把奖金寄回家中,他们眼中的日本只是一个赚钱平台,目的是拿到在肯尼亚从来没有见过的数字。

在赚取奖金和四年苦读大学之间做抉择,后者相当于白白扔掉四年收入,从纸面上计算,似乎这笔账确实不值。尽管日本的很多企业也对肯尼亚跑者敞开怀抱,但这些淘金者们并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习惯去融入日本。

一些肯尼亚跑者因为受教育程度低,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个人所得税,他们看到自己收入中有近20%消失不见,会把责任归咎于企业压榨和拖欠。日本的饮食习惯与肯尼亚有很大不同,同样引发了许多跑者的抱怨。最为严重的问题是迟到,集训期间早上五点的训练课,很多肯尼亚跑者直到9点才会集合,而给出的原因仅仅是:天气太冷了。

“通过大学四年的教育,提升了我的认知,的确这四年没有任何收入,不过大学免除了我的学费、住宿和饮食。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学会了更深度去思考问题,如何去管理自己的财富。”马雅卡用更多精力去研究如何规划自己的奖金,让收入创造更大价值。

2006年,在日立工作八年的马雅卡,已经移民日本并娶妻生子成立家庭,因为薪资方面未能达成一致,他决定离开日立。马雅卡的下一个目标,是在大学成立田径俱乐部,做一名职业马拉松教练。 

为了更多肯尼亚人 

如今马雅卡的队伍有17名学员,除日常训练外,他还会往返于肯尼亚和日本,尽可能为想要来到日本的肯尼亚孩子提供帮助。

2019年秋天,两名肯尼亚跑者在名古屋惹了麻烦。因为护照到期,二人被迫接受调查,他们第一时间通过警察希望联系到马雅卡,请求他亲自参与事件的调节。马雅卡通过了解发现,整个事件的起因是由于两名肯尼亚人并不了解日本的护照续签流程,因此在接受调查时和警方出现冲突,最终两名跑者被依法驱逐出境。

另一位名叫穆泰的肯尼亚跑者,在神奈川县生活两年,由于醉驾撞伤他人。此前马雅卡一直在尽可能去帮助他融入社会——教他日语,帮助他去适应日本实业集团的生活,马雅卡经常劝导他要多与身边的人交朋友。但很遗憾最终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也是很多肯尼亚人在日本的另一个问题,肯尼亚和日本的社会环境和法律不同,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相同。尽管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在日本生活多年,但他们并不了解日本的法律法规,从而引发了各种矛盾。

在马雅卡看来,这些跑者们本质善良,但因为自身无法与周遭环境融合,就难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他能做的,是尽可能帮助这些肯尼亚人适应异国他乡的生活,相比1990年,如今肯尼亚跑者们在日本的生存环境好了很多,这一切都是马雅卡等人作为先驱带来的成果。

从最初到成熟,任何事情都要有先驱者。史蒂芬·马雅卡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尽可能去为改变肯尼亚跑者的人生做出努力,最终有多少人真的会像他一样人生轨迹从此走向新的一页?我们不敢肯定,但哪怕只有一个人,对马雅卡来说就已经足够。

(本文配图包括马雅卡和其他日本肯尼亚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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