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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孤单的黑夜---杭百赛记

100km的赛事,对我来说,最心悸的就是无法睡眠的漫漫长夜,以及因为训练不够经验不足带来的身体上的酸楚。所以,对于100km的赛事,自己也并没有那么热衷。然而,去年双十一的一次手欠,无意中抢到了包含两个赛事和不少装备在内的问道大礼包。于是,连续三年的春天穿行在了环绕杭州西湖的群山之中。

15年徒步,16年HZ100半程,17年HZ100全程。一年一个台阶,有回忆,有探索,有不一样的体验,也有更为深刻的印记。


自从去年十月份完成了个人首百,经历了指甲脱落、双脚水泡、裆部溃烂、山里无尽的黑夜、对自己不停的咒骂之后。对100km的赛事,有阴影持续中的畏惧为难,也有念念不忘里的蠢蠢欲动。若非双十一的一时冲动,第二个百公里绝非会来得如此迅猛。

对百公里赛事的畏惧为难,主要还是源于自身能力的不足。训练强度不大,针对性不强,没有系统认知。并且近半年来更是一次山也没进过,勉勉强强完成平均每月100km路跑的跑量,这样的状态,自己很清楚一定会吃很大苦头。

而这些缺失和不足,在经历过12+小时、60km+的路途,进入漫漫黑夜后,便开始逐一显现出它们的威力,渐渐的开始损毁肉体、消磨意志。这也是常常在深夜里,一边走一边对自己不停咒骂的原由。

2017年3月11日第四届的问道HZ100,和往年的路线基本相同。前半途,几乎是在回忆中完成的。除了cp4之前翻越梅灵隧道万恶残虐的2km野路之外,一路上脑海中回闪的都是去年影像。熟悉的道路、身边的人、发生过的事情、沿途美丽的风景。因为缺乏训练,并且后面还有半程赛事,从没想过时间上要比去年有所进步,所以跑起来还是相当轻松的,只是,在几个爬升较大的地方,力量不足引起的抽筋还是早早的就发生了。

去年,因为下雨的原因,组委会关闭了翻越梅灵隧道山路的路段,直接让选手从隧道中穿过。今年预报的同样有雨,但老天开恩,第二天中午才姗姗来迟。记得当时为了避免过度吸入隧道内集聚的尾气,用头巾捂住口鼻,大步加小跑的通过了1公里多的隧道,绝大多数选手对走隧道都颇有微词。而今,想起去年的那段路途,真是满怀向往。在临近隧道上翻山道前,有个志愿者在指引,被告知距离补给点仅剩2km了,我问她爬升大不大,没有得到回答,想必小姑娘也是根本没有亲自体验过吧。抬头望着并不算太高的山,想着不用爬到顶端会从隘口处翻越,应该不是太难,闷着头开始缓慢爬升。一开始还是平缓土路,然后变成必须要借助树干才能攀爬的陡峭山体,再进入雨水冲刷出的石滩河道,抬头仰望却依旧看不见山顶,缓慢的攀升,n多次的停歇。短短的2km,耗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来,听说有不少报名百公里的选手,在半程回到十五中后都选择了退赛,个中缘由,恐怕就是这段相比去年增加的虐人山路造成的吧。


前半程的赛道,最喜欢的还是cp3上城埭的大片茶园和爬上北高峰之后在山脊上的奔跑了。因为个人能力有限,爬升时无奈的被很多人超越,好在下山技术还算有点,能追回不少。半程回到十五中,是9小时50分钟,100km组31名,相对于去年少爬了梅灵隧道的9小时05分而言,还真的没有什么退步,不赖,自己相当满意。

cp5,十五中换装点,天已经快要黑了。其实总觉得如果能早一个小时开赛,说不定可以天黑前到达cp6,也不用走那么多夜路。但是,反过来想,如果自己实力再强一些,跑快一些,就不用考虑赛事主办方的因素了。所以,还是要从改善自身做起。

换装点吃了馒头、方便面、煎蛋,补充了饮料之后,到二楼取包,换衣。跑首百时,看到有不少人在半程都会换双鞋,于是这次我也多带了一双,换了袜子和厚点的压缩衣,让自己尽可能舒服一点。装好头灯,带了足够量的电池,在极不情愿的疲态下出发了。

一般从补给站出来后,都应该是精力充沛的。然而,想着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回旅馆舒舒服服的洗澡睡觉了,现在却要面对漫漫黑夜,或许还要冒着中雨,清冷的行走在山林里,不禁有些落寞,自然也没了动力。虽是尚未进山的平路,却也只有大步走着,根本跑不起来。

刚刚走过浙大玉泉校区的正门,手机响起,一看,原来是一起跑过初野的老同学。他有跑友在赛客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向他提起,于是便打来电话核实查验外加问候一下。正在我孤单落寞前路迷茫的时刻,一通电话,一个鼓励,心顿时温暖了起来,身上也一下子攒满了能量。

快步加小跑,赶上了前面的两个人,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是尽可能结伴而行的好。首百夜里,我也是想结伴的,可是磨裆使得自己完全走不快,也不好意思跟人搭伙,结果到最后都是孤家寡人。这次提前抹了凡士林,压缩裤里加穿了平角运动小内内,固定好淡淡的姿势,果真好了不少,也许和天气凉爽,没有下雨潮湿也有一定关系,自始至终都是好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频率,都有自己的节奏。虽然大家也都想互相照应,互相搭伴,但如果太过于迁就和勉强,终归也是走不到一起的。我是幸运的,几乎从入夜开始,一直到最后西湖边的平路,都能有一位老大哥陪伴,受到了不少照顾,传授了不少经验,也解开了我不少思想包袱和心里疙瘩。


刚入夜,第一个上山路段,我是被拉开了的。本来上山就是我的短板,越是到最后,能力上的缺失就越是凸显。一度让我以为,又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黑夜了。但是,下山的时候,在密林中又有了活力,没过多久便赶上了之前拉开我的两位大哥。我开玩笑的说,终于找到组织了。其中一位,看到我下山的速度,也开玩笑的说,恐怕一会就要抛弃组织了吧。说实话,我是真的想先下山去的,因为知道后面只要有上坡,必定会再次慢下来。但是,眼看着已经快要下到公路上了,自己也没好意思超越,跟在了后面,一边聊天,一边下撤。于是,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和浩浩(音译)哥搭上了伴,过了夜。

起初,我们也并不合拍,下山时,我迁就着他,上山时,他等着我。虽然心照不宣,可也总觉得有点别扭。毕竟互相之间等待照应,就算是心甘情愿,但总会增加弱势一方的心理压力,感觉拖了后腿,影响了成绩。渐渐的,我们也找到了彼此的特点,他习惯持续不停的走,而我则是上山慢,下山快,而且经常达到抽筋临界,需要停下来休息。于是到后面,平路一起走,上山他先行,下山我超越。快到补给点时,我也会早一点去,多休息一会,然后再一起出发。就这样前前后后,分分合合的走完了夜间所有的山路。

浩浩哥,衢州人,年纪已过半百,拿过TNF港百的小金人,健身、骑车样样在行,也取得过不少自行车比赛的奖牌,绝对的运动达人,在这四海八荒里也绝对站得稳上仙的位置。浩浩哥普通话并不标准,浙江南部的口音我始终是不能习惯,很多话也是半猜半懂,也有不少要重复两三遍才能明白,可是他耐心谦逊的为人、积极乐观的心态和昂扬向上的精气神,真的给了我不少力量。千万份的感谢都不能足够。

漫漫长夜,无法睡眠,就算身体在行走,困意也会时常来袭。路上遇到的很多人,都有说困,都有见打哈欠的。不过,倒是有一些事情真的可以让困意迅速消退。

插曲一:猛犬事件。到达cp7林海亭的时候,跟在身后十分钟左右路程的一男一女遇到了两只杜宾猛犬。据当时的描绘,和事后在群里看到的吐槽,想必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对峙,两根登山杖已完全损毁,两人也受惊吓不轻,最后狗狗被主人召唤走了,才得以解脱。他们当即选择退赛,并要求组委会给个说法。我听到这个事的第一反应是庆幸,至少他们还有杖,要是我遇到猛犬,完全徒手,后果无法想象。这也让我想起了在转冈仁波齐神山的时候,也是夜晚,遇到的不知是群狼还是群狗,一片绿绿的眼睛,时远时近,只有拿手电不停的对着它们照,才得以逃脱。这种突发状况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作为组委会能做的也很有限吧。

插曲二:走错路。我自己在白天过cp1之后走错了一小段,还好这种错误并没有在夜间出现。但路上也遇到了两位走错了的大神,有一位甚至叫也叫不回来。其实,问道的赛事,在夜间山林里的路标很密集,有些路口竟然有十几二十个高高低低的反光标,太奢侈了些。但是,在公路转到小道上去的时候就没那么明显了。绝大多数的路口,都有志愿者在指引,可是个别地方,特别是在路灯下,没有头灯照射时,反光标依旧并不那么显眼,并不容易被发现。cp7出来,是一段长长的公路,我和浩浩哥大步走着,身边一位穿蓝色运动服的选手小跑着绝尘而去,没走多久,聊着天的我,看到了路左侧水沟里好像有光标,再确认时发现的确要从这里转去山路。可是刚刚超越过去的哥们顺着大路一直跑了,我高声大喊“走错了”,也没有得到一丝回应。还好进山路前有半公里左右依旧是靠着公路的,在即将拐进山里时,看见了路上返程回来的那位。呵呵,还没有走丢。临近cp9之前最后一个上坡的地方,也遇到了一个自己跑错的老者,之前明明已经被他超越过了,这次又从后面超了过来,自己也在懊悔咒骂,一直下到了山底才发现调头回来。哎,一个人的确更容易走错呢。

插曲三:互相帮助。喜欢越野和户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种环境中的人都很单纯,直爽,容易相处,也乐于互相帮助。初野时严重抽筋,被赐予盐丸,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盐丸,更别说有什么作用了;首百时磨裆,被建议用凡士林、换干燥内裤;这次也有浩浩哥一直的鼓励才有较好的成绩。于是,我也并不吝啬的尽自己所能贡献微薄力量。换装点换衣时,有选手到处找塑料袋装换下来的脏衣服,我贡献了自己多带的一个合马参赛包;深夜的五云山,快速下山中的我,忽然照到前方的一个黑影,顿时吓了我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没开头灯的哥们在缓慢的摸索下山,询问之后得知是没电池了,看了看他的头灯,和我的备用头灯一模一样,便毫不犹豫的把电池贡献出来了;cp9,贡献了从上一个补给站装的没有吃完的旺旺仙贝给另一位老者跑友。

凌晨4:34到达cp9万松书院,后面七公里左右的路程是穿过西湖走苏堤的平路,不想再拖浩浩哥后腿,极力让他跟随另几位跑友先行了。

正常状态下的七八公里,根本不算个事儿,40分钟完活儿。93km山路之后就另当别论了,过个小桥的爬坡,都足以要了我的小命。小腿生硬,左膝外侧也有痛感,慢慢的熬到终点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清晨的西湖,遇到了晨练的老人,骑行的少年,感受着湿润爽朗的空气,虽然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但心还是快乐富足的。出了苏堤,天也蒙蒙亮了起来,终于在早晨6:21回到了十五中。进入校门,看到不少志愿者和摄影老师都在终点的冲刺线之后等待着,不自觉得又小跑了起来。。。

23小时21分钟,那些青葱的茶园、翠绿的竹林,那些璀璨的灯火、荒芜的山野,那些无尽的台阶、陡峭的小道,那些艰难的爬升、愉悦的奔跑,那些义工周到的服务、无怨的坚守,那些跑友轻声的鼓励、默默的陪伴……都定格凝固在了那一昼一夜的记忆之中。


很多人在群里吐槽主办方补给站食物太少、太单一;吐槽赛道数据不准确、更新不及时;吐槽猛犬事件应对无预案、无救援……的确,能充饥的硬货太少,前半程我也是喝了十碗才熬下来,去年貌似还有吐司的,不过水果的供应还是挺丰富的,后半程的梅家坞、上满觉陇,也有许多义工自带的糕点、卤蛋、闲趣饼干、旺旺仙贝,不止能吃,还极力塞给我带着路上吃;cp4前的2km翻山强度有些大,不过因此cp9后省去了一段绕吴山大观的低矮坡道;有很多义工在路上,特别是有的山顶的拐点上坚守了一整夜;赛后成绩录入、寄送参赛包、希克厉老师独自整理分发照片……大量的工作十分周密详尽,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也不得不对办赛四年所积累下来的专业经验予以客观的肯定。

问道HZ100,变化不大的赛道设计,有人参加了四年,也有人觉得跑一次足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踏上这条熟悉的赛道,还是会挑战爬升更大的天狼UTHZ?反正越野这条路,一定还是会持续跑下去的!

官方数据:100km组出发157人,77人完赛,完赛率50%。本人,完赛时间23小时21分36秒,总排名45,男子42。Mark。

2018 第五届问道杭州100越野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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