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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极都只是一段路

跑完港马之后,感觉仿若重生一般。

尽管跑出的是目前所有赛事的最差成绩,但此次比赛带给我内心的满足感似乎前所未有。

从去年北马之后受伤,到现在算来其实也有接近4个月,伤在一个似乎特别小众的部位,说起来大家都觉得很少遇见;去看医生,他们都觉得似乎是不足挂齿的小伤,开开髋,做做物理治疗应该也不会有大碍。可是就这样一个所谓的小伤,让我一度灰心丧气至极,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总恍惚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其实腿伤早就好了,不然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隐隐觉得腿疼呢?为什么走路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一旦跑起来就觉得左腿无法发力,甚至连落地的姿势都有点变形呢?

可是怎么都不应该连续放弃两场比赛吧!于是,只能抱着能跑多少算多少的目的开始港马的备战。说是备战,却完全不成系统,休养了两个多月后,人的惰性早就张牙舞爪地占了上风,每天的早起变得愈发艰难,似乎再也回不到那个清晨440起床总是可以看到日月同辉光景的我自己了,加上天气一冷,胃口也变得愈发好,一天三餐餐餐不落,还时不时出去改善下生活,体重蹭蹭往上窜,多出来的那些肥肉在冬天勉强可以用外套遮掩一番,可是身体状态如何,精神状况如何,真的只有自己知道。12月开始挣扎着跑起来,全月的跑量也只有可怜的80公里,对于一个天赋不够只能靠勤奋来弥补的人来说,这样的跑量实在太少了,连一个15公里以上的距离都没有尝试过,因为一旦稍微跑长一点,左腿的不适与僵直感似乎就在提醒我不要操之过急。距离上不去的同时,速度也上不去,6分多的配速就足以让心率居高不下,这在以前,这样的心率水平配速明明还可以再提升一分多钟呀。于是,每次跑完步后的愉悦感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疲累与失落,看着大家都在不断地往上走,只有我自己高开低走,一度觉得曾经的目标离我越来越远。进入1月以来,随着比赛日期的临近,我开始感到惶恐,甚至觉得港马可能会是我第一个无法完赛的比赛,1月14日,勉强完成了一次半程距离的LSD,让我欣喜的是,跑完之后腿似乎没有那么明显的反应了,我对自己说,来吧,走都应该要走完的。

港马号称亚洲最虐赛道,从领物开始就有着自己的“特色”。在现在早已经电子化的今天,港马还在坚持邮寄纸质领物单,相信这是多数非本港选手吐槽的地方,因为没有领物单,领物的那天就得排着极长的队伍先在问讯处查询到相关情况后才能领取比赛物品。关于这点真的不知道是应该说港马有情怀还是一如既往地刻板。我在比赛那周的周四才收到,所幸没有排很长的队伍。港马应该是根据提交的成绩证明划分了比赛组别,我虽然被划分到了最先出发的挑战组,但是作为一个残疾人,此次比赛注定是要给本组成绩拖后腿的。领物袋也很细心地按照组别划分了颜色,话说我还跟工作人员说,我不喜欢深蓝色,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粉红色,结果工作人员很为难地说,抱歉哦,那个是马拉松一组的。

香港,一个弹丸之地,一场比赛,从全马到轮椅赛,各个类别却很齐全,而从赛后我的感受来看,港马的整体组织简约但也全面,有序也很高效,虽然很虐,但是有机会我仍然想去再好好地跑一次。

比赛日当天,4点20起床,按照以往的比赛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因为住的离起点近,磨蹭到5点30分才从酒店出发,弯弯曲曲的尖沙咀小路除了看的见的跑手外,还有许多夜归人,甚至看见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途人正被警察拖着往的士上塞,港马的跑道管理似乎特别随意,金巴士利道上看的见特邀黑人选手在候场。正巧赶上了5点45分出发的半程选手出发,在后方的等候区和出发区的那段路上,居然还有很多人快速地往返跑热身,这在内地,应该是进不去的吧。6点10分,鸣枪出发,天色还暗,经过看台的时候,我还想扭头看看一侧的林郑月娥,结果她的小小个在黑暗中完全寻不见。

对港马的好印象从第一公里就开始,弥敦道的一侧封闭用作跑道,其实还是有点窄的,但很奇怪的是,这么多人跑起来居然一点都不拥挤,街道上有足够的空间让你起速,而我,就只能晃悠悠地慢慢前进吧。前五公里,道路尚算平缓,还有一段小小的下坡,看着一堆人在街道上涌动向前,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那种感觉有点奇妙。五公里后开始上西九龙公路,慢慢开始有缓坡,路面也愈加开阔起来,7公里处我被路面突出的金属块状物绊了一下,差点扑街,只听耳边一阵哎呀的惊呼,这个路面的金属也算一个小暗器,回程时亲眼看到一个女生因为这个硬生生倒在地上,甚是凄惨。

至此之后,就开始踏上了慢慢上山下海路,而港马的难度其实也就集中在前半程。先是9公里处的昂船洲大桥,然后南湾隧道,然后青马大桥,再然后汀九桥,长青隧道,中间串联着数不尽的上坡下坡,有大坡小破,明坡暗坡,我跑到12公里的时候不知道怎的忽然特别想哭,鼻头一酸还是忍住了。一路上跑着忽然发现,晨曦中的葵涌码头还挺好看的,路的一侧呼啸而过的车灯特别有港片里的老旧味道,低头跑坡时好像不太累哦,咦,自己好像挺喜欢跑隧道的呢,那种周围都是黑暗,你奋力跑向光明的感觉特别好。半程过后,2小时开外,左腿除了有点紧,似乎也没有特别疼痛的感觉,算算4个半小时完赛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过了25公里过后,开始迎来了第一个身体的极点,有点累,腿也有点迈不开步,能量胶吃到第二个,补给的香蕉拿在手上慢慢啃。

港马的补给也是我喜欢的,水一层层地摆好,功能饮料全是吸入式的,更为关键的是,每个补给站前面都不拥挤,真的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过水站可以完全不降速,伸手就过的痛快感。磨蹭过了28公里,与半程选手汇合,赛道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气氛也没有前半程那么严肃,进西隧之前的最后一段路,耐克的标语和广告让人觉得振奋不已。隧道里面依然是看不到头,可是大家不约而同在跑道里吼起来,声浪从后到前,又从前到后,好像一首壮怀激烈的进行曲。跑出西隧,进入市中心区,最后的五公里仍有不断的坡,此时的坡才真是让人心碎,加之很多路面不是左高右低就是左低右高,41公里后爬完最后一个坡,经过怡和街,穿过我爱的糖街,终于进入维园,比赛结束。


与以往一样,接过奖牌与完赛包,踏出维多利亚公园,我一度怎么也分不清楚方向。在人潮汹涌中挤了半天,忽然觉得荡失一段时间也许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过程,关键的是在谷底处漫舞也要舞得好看,终有一天,是可以最美的风度着最闪的战袍,与天比比高。



2020渣打香港马拉松(赛事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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